第354章
&esp;&esp;言毕。
&esp;&esp;赤火猛地加大,从北薛两人头颅烧起,一路撩拨了燕斋花的衣裙。
&esp;&esp;燕斋花不叹也不唤,手没松开,眼睁睁看着火炙烤着她的皮肉:“杀了我,你满意了吗?”
&esp;&esp;“嗯?”
&esp;&esp;谢义山感到不对。
&esp;&esp;燕斋花嬉皮笑脸地压低身姿,她握住枪,竟然一点点地将枪往自己身上送。
&esp;&esp;长枪滚烫,融化了皮囊。手掌黏糊糊地粘在上面,成了焦黑。
&esp;&esp;燕斋花这般笑着:“小道长,你杀了我,满意吗?”
&esp;&esp;小道长……
&esp;&esp;看燕斋花的眼神飘忽,视线汇聚之地并非谢义山。
&esp;&esp;而是谢义山背后的一座青山。
&esp;&esp;斐守岁凝眉。
&esp;&esp;那山是靛蓝的化身,有何用意?
&esp;&esp;却听解君大喝一声:“谢义山!你愣着做什么?想让燕斋花带你师兄下地狱吗!”
&esp;&esp;下地狱……
&esp;&esp;斐守岁双目一亮,看到毒咒绕到了谢义山身后,那座青山脚下。
&esp;&esp;可毒咒还未攀爬,花越青的白咒就护住了青山,让毒咒无法靠近。
&esp;&esp;谢义山浑浊的眼瞳因此清醒,赤火也在那一瞬裹住了燕斋花的身躯。
&esp;&esp;燕斋花吃痛,骂道:“后孙辈,你命真好……”
&esp;&esp;谢义山知话语中有魅惑术法,便耳识一闭,不再搭理。
&esp;&esp;燕斋花又说:“后孙辈,你有贵人相助,还怕我作甚?”
&esp;&esp;眼珠子溜啊溜,看到谢义山不搭茬,燕斋花便将话引到靛蓝身上。
&esp;&esp;靛蓝附于儿郎肩,酷似一尊点了香的铜炉。
&esp;&esp;燕斋花面目狰狞,恶臭地冲他言:“小道长,你就这般死了,甘心吗?”
&esp;&esp;这话触了霉头。
&esp;&esp;谢义山欲开口,斐守岁与解君同时施法给他的嘴上了一层禁锢。
&esp;&esp;儿郎瞪着眼,只得听燕斋花絮叨。
&esp;&esp;看赤火一点点吞噬燕斋花的身躯。
&esp;&esp;“小道长,你莫不是想着黄泉路上还囚着我,不让我作恶吧?”
&esp;&esp;靛蓝在上,悠悠然。
&esp;&esp;燕斋花在下,咄咄声。
&esp;&esp;“小道长,你拖我下水,很不值啊。”
&esp;&esp;“小道长,我能让你重活一场。你在人间定有没能完成的心愿吧,是得道成仙?还是陪着谢家小子长大?”
&esp;&esp;“小道长,你若信我,就离开这小子,别浪费了轮回的好果,白白烧焦我,又有何用?”
&esp;&esp;沙哑阴暗的声音,灌入众人心识。
&esp;&esp;斐守岁默默伸出手,手儿盖住了陆观道的耳朵。
&esp;&esp;“都别听,是幻术。”
&esp;&esp;陆观道一缓神:“好。”
&esp;&esp;“哼,”
&esp;&esp;那燕斋花努努嘴,“小道长,你说槐树妖可不可恨,我在赤火中给你想折子,他还找茬不让我说哩。”
&esp;&esp;“……道长,恕我直言,”斐守岁看向靛蓝,“现在救活与鬼怪无异。”
&esp;&esp;听罢。
&esp;&esp;靛蓝好似微微点了点头,赤火便在他身下更夸张了燕斋花的躯体。
&esp;&esp;燕斋花在火中燃烧皮囊,炙烤的味道弥散开来。
&esp;&esp;那味道是酸臭的,带着这辈子造的罪孽。
&esp;&esp;臭味,成了被金乌烤干的污水沟。
&esp;&esp;燕斋花翻黑的脸皮,也在火中渐渐缩水,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得意之作。
&esp;&esp;嗤鼻,不爽:“你们都清高,都是圣人,一个个舍生忘死,只有我为着自己,只有我黄泉路上无人陪!”
&esp;&esp;“若这世上所有的为己,都像你这般,那法度与监牢都不必存在了。”
&esp;&esp;解君驳道,“你杀人放火,好一个为己,多少的孩童死于你手你难道不知?小孩骨,人参酒,柳家伯,薛家俩,这哪一个是所谓的己?”
&esp;&esp;“解大人,”燕斋花于火中斜眼,“可我觉得我没错。”
&esp;&esp;荼蘼靠在解君身上,垂着眼皮。
&esp;&esp;燕斋花看到了,复说:“仙儿,我是没错的。”
&esp;&esp;但荼蘼别过头,不愿面对同样的脸。
&esp;&esp;燕斋花丝毫不惊讶荼蘼的反应,她甚至脸上带着微笑,开始哼起小曲。
&esp;&esp;谢义山觉得有诈,正要施法,他看到燕斋花慢慢地,一点点将手与身躯抽离出长枪。
&esp;&esp;那个自傲又自负的白蛾妖怪,手已经焦黑,脸面也烧出了白骨,就如阴曹地府里的恶鬼,一动不动地盯着谢义山。
&esp;&esp;谢义山恍惚了神色,他第一回见到浴火的鬼。
&esp;&esp;那恶鬼在远离长枪。
&esp;&esp;长枪拉扯出燕斋花尚未灼烧的红肉。
&esp;&esp;斐守岁心骂不好。
&esp;&esp;但见燕斋花在离开长枪之后,什么都没有做,她没有去捂伤口,也没有管被枪横贯的北薛,她顶着一副毁容的、笑盈盈的脸面,仿佛早有预备,把这张鬼脸印入众人眼中,散也散不开。
&esp;&esp;那皮囊再怎么凋零,嘴中的曲子自始至终没有断过。
&esp;&esp;曲调在北薛两人的尖叫声中,像是亡国商女,隔着浓浓大雨还能听清。
&esp;&esp;那调子幽幽然,荡开了黑白两咒,游走过头颅与傀儡,围绕在幻境上空。
&esp;&esp;围绕住一切所谓的始作俑者。
&esp;&esp;大雨湿透了初始者的长发,荼蘼花蔫蔫地闭合,敛了水珠。
&esp;&esp;燕斋花哼唱道:
&esp;&esp;“囡囡啊,快忘吧;
&esp;&esp;囡囡啊,别哭啦;
&esp;&esp;囡囡为何落泪娘坟前;
&esp;&esp;囡囡为何十年面容仍不变。”
&esp;&esp;燕斋花唱着唱着,捻起两指,她拟成青衣,就这样背对着荼蘼,唱了一遍又一遍。